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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的盛夏午後,眼前的孩子王主唱阿達、鼓手強尼,他們以樂團名義作為號召舉辦了「大樹區歡喜半日遊覽」的活動,火氣商鋪也以支援的角色加入,因為形式與體驗太特別,實在想一探這個發想過程的究竟而有了此次訪談。
樂團自辦活動一直以來都算是相當必須的技能,一來你無法總是被動等待著演出邀約,二則是自辦的演出有更多的可動性,可以放入想要傳達的概念,也可以是不顧一切只為圓夢的補完計畫。話說得輕鬆,但所謂自辦對於大多數樂團來說得要從發想一路到執行,又累又雜最後結算時再被赤字補一拳的情況十之八九。那麼,樂團自辦活動的契機究竟會是什麼?
孩子王
來自高雄的四人編制搖滾樂團,以台語創作為主,淺白的台語歌詞勾勒出細膩的情感、惆悵與迷惘、喜悅和無奈等,而爽朗的口氣和形象,也總能讓聆賞更無負擔,就像樂團自己寫下的介紹一般「時間會帶走一切,但帶不走你心中的『孩子王』。」
受訪 / 孩子王 阿達、孩子王 強尼
文、訪談人 / Jemp
Jemp:「一開始還是先來聊聊這整個活動的開端好了,為什麼會辦這個遊覽活動呢?」
強尼:「應該算是我提出的,其實最一開始就是想辦演出的心情。」
阿達:「上半年有些小商演之外,演出比較少,想說那就自己來辦。」
強尼:「確定要辦演出之後就開始想場地啊,但想了想就是覺得沒勁~ 」
阿達:「演出嘛一開始都是想說那就找場館來辦來演就好。」
強尼:「對,也是有想過辦在場館可以怎麼好玩,但就是覺得好像限制會比較多。」「當然我們也不是要在場館做什麼很誇張的事啦...」
停頓一下後強尼繼續補充:「然後一路發想到巨蛋廣場、校園啊等等有人潮的地方,但怎麼想就是覺得不對勁,所以得出了第一個結論是那我們不要辦在正規會有演出發生的地方,我們自己找塊空地試看看。那想到空地其實很快就想到了阿達家,因為我們已經在那邊練團練了 10 年了,從這邊開始確定說那就是大樹這個地點。」
步步推敲和討論看似縝密思量,而強尼說這大約只花了一個下午就定調了。而關於大樹區的阿達家,若是忠實的樂迷肯定不陌生,鄉間小徑加上合院風景已不止一次出現在孩子王的 MV 、訪談和各種影音素材中。
Jemp:「這樣一說,活動地點在大樹阿達家確實是非常孩子王的事,可是遊覽車呢?是因為曾有一次聊到關於火氣商鋪推廣販售的事情放進來的元素嗎?」
強尼:「其實不是,單純只是覺得在大樹的話,你不派一台車把大家接過來,沒有人會來的。」一貫的冷面笑將式回答,實在有點分不清究竟是認真還玩笑。
這樣的擔憂加上不安於只是單純的移地演出,進而想到了遊覽車一切就具體許多,到這裡活動的雛型大致底定。但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關於遊覽車以及演出器材的經費從何而來?而私心想加入的抽獎環節也是硬成本擺在那,除了販售門票也別無他法。
阿達:「但我們算完成本,票價大概要賣 1,500 才會打平。」
Jemp:「差不多是一個國際級樂團的水準了,你們有信心嗎?」大家苦笑
強尼:「其實也不是信心問題,是跟一開始的設定不一樣,想讓大家開心地參與沒負擔,但這樣子門檻突然變得太高了,所以決定要調降。」
「調完之後去算,不管怎樣都賠錢,確定會賠錢之後,哇整個變得超好討論。」兩人同時深吸一口氣後無奈地笑出來,壓力輕吐的同時也像是對這樣的關鍵轉捩點有了明確共識。
阿達:「既然都要賠錢了那就要更好玩,本來要送腳踏車直接改送電視,反正也沒差多少了!」
強尼:「對,我們的想法就會變成那這些錢花了要能提升大家的黏著度,大家要覺得好玩下次還會參與,然後我們找影像記錄成一支 MV,那它其實就不是真正的賠錢了。」
從行銷費用的角度切入,討論與決定上都突然豁達,海派的阿達不時就提出加碼讓團員們偶有措手不及。而後,開始進到了為期兩三個月的行程討論,甚至連收尾的演出是否要在阿達家都差點翻案,原本想在附近的九曲堂車站空地,除了捕捉一些自然人流量之外也有不改孩子王本性的原因「想說讓大家看完就搭車回去了,還省一趟遊覽車。」
強尼:「後來覺得場地也要租借,不確定的因素比較多,想說在阿達家還是比較有故事和畫面,大家也會更自在。」
Jemp:「這個決定阿達和家裡溝通有什麼困難嗎?」
阿達:「完全沒有困難,講一下就好了。」三五好友的拜訪和三五十人的遊覽團,在好客的阿達和家人眼中,感覺起來並沒有不同。
而為了設計其中的遊戲環節,強尼還特地去圖書館借了一本團康遊戲的書,隨然最後沒有採納,卻也激發了不少靈感。在試玩的過程中不斷調整,例如改良兩人三腳為了讓大家可以減少肢體碰觸。「因為還是有可能跟不認識的人組隊,也是要儘量避免讓大家有感受到不舒服。」
談到最喜歡的遊戲,強尼不假思索的說是「鬼抓人」,對於特別安排了手球國手的好友擔任大魔王來提升遊戲張力的決定很是滿意,阿達則認為是「大腳採大樹」即矇眼再原地踏步的遊戲,「回想起來還是笑到不行,有兩個隔很遠的走到最後撞在一起,路過的遊客也看得很開心。」
而看似短短的一個下午,除了遊戲環節,連步行的時間他們都沒有放過,特地找來了圖書館館長導覽舊鐵橋濕地,也安排了去程的猜歌小遊戲以及回程的回饋表單分享,強尼笑說:「那個就像是營隊的感性時間啦,但是那個場合你要大家用說的一定沒有人會說,所以就用回饋表單的方式。」更巧妙結合了遊覽團導遊推銷名產的橋段,邀請火氣商鋪協力販售樂團的周邊商品,所有的安排都為了貫徹不想讓大家在過程中空等的初始設定。
甚至連新興 Podcaster 火爆浪子的參與和登台短講都是精心設計的,強尼說道:「如果我們自己玩遊戲,火爆浪子突然出現短講,大家跟你們會沒有連結,可能就會低頭滑手機。但今天這兩個人已經跟你們廝殺一天,就會比較有一些情感在,會想知道這兩個人到底來幹嘛。」
Jemp:「你們很喜歡放入互動的環節在你們的演出中欸,不管是遊戲還抽獎。」
強尼:「一切都是為了好玩啦!」
Jemp:「記得很多年前你們也辦過一個叫做桑姐運動會的演出,這麼說來你們真的也是一點都沒變。」
阿達:「哇那個應該已經有 10 年前了吧!」
(桑姐運動會,2014~2015 舉辦過兩屆的搖滾運動會暨演出活動,一樣由孩子王所發起,內容包含各式體育競賽與樂團演出,當年參與的陣容包含落日飛車、大象體操、巨大的轟鳴、草地人等。)
午後的競技對決後,一行人從舊鐵橋再搭著遊覽車到了阿達家,映入眼簾的是完整的收音的音箱、鼓組與系統,長輩吆喝著大家吃炒米粉、筍子湯,面對如此的暖心招待很難不覺得自己也是孩子王的一員吧。而聊了這麼多趣味的遊覽團規劃,總算要進到(理應是)他們最擅長的演出部分,阿達難掩笑意的分享著特別準備的三首翻唱〈女孩〉、〈失落沙洲〉、〈稻香〉,「沒有為什麼,這也算是孩子王的一個傳統,翻唱的歌也是隨意挑的,希望大家看到歌名就會笑。」
強尼補充:「原本也是有想說就把練團的器材拿出來就好,但想說為了效果為了拍攝,最後還是讓專業的來。」也恰巧呼應了我心中剛踏入阿達家門口時,望著完整的器材時心裡想著的「哇靠,至於嗎?」
Jemp:「整場活動下來,你們有特別覺得需要改進的地方嗎?或是覺得很讚想要再辦下一次?」
總是老實的阿達率先脫口:「最後酒水跟商品販售那邊我們自己沒有規劃好,那是我們最有機會回一點本的時候,結果酒水完全都沒賣。」說完自己也大笑起來。強尼則是思索了好一陣說:「其實整個畫面大概跟我心目中有 90% 的吻合了,就連在遊戲時總是脫稿演出的阿達,其實都在預測之內。」言談間透露出深厚的交情與了解,巧妙的轉化脫韁的阿達為一個吐槽梗,一時還頗有漫才的趣味。
阿達:「不過如果說是遊覽,因為太看地區性了,也不一定會有下次啦!」
強尼:「反正如果孩子王有持續運作,我們就還是會想辦一些好玩的事情。」
Jemp:「辦這樣的活動對你們來說也會很消耗嗎?會不會有碰到什麼困難?」
強尼:「其實最明顯的困難,是有感覺到以前的樂團圈大家好像比較容易情義相挺,有好玩的事情一揪大家就會盡可能參與,現在總覺得大家的顧慮變多了!」
Jemp:「欸這件事我們前幾週才在 Podcast 聊到!我認為這真的和大環境有關啦,以前大家玩音樂確實是好玩居多。現在因為成果顯而易見了,或說是成功的例子多了,機會也多了,大家就會評估很多是不是具有效益、成本面的問題。」
強尼:「但不論如何還是想要做一些好玩的活動啦,我們也還在學習在正規場館辦的活動怎麼辦得更好玩。」
阿達:「對啦也會希望如果有好玩的事有更多人可以參與,我們桑姐時候的共演團,現在拿金曲的、世界巡迴的、唱 Zepp 等級以上的都有欸。」
Jemp:「那我看你們還是乖乖的辦一下正規場館巡迴就好。」
語畢,在三人同時像被點通似的大笑聲中結束了訪談。最後提及近期的計畫,孩子王也透露 10 月會發行一首新歌,並也持續產出創作中。
訪談過程中,不時捫心自問關於樂團、創作者的自我運營,是該要全心投入創作將行銷與企劃放手讓給專業,抑或是樂團全能論,認為創作者必須一定程度的掌握這些能力,方能助自己在形象定位、票房與粉絲經營一臂之力等。無法忽視的是,孩子王在僅 60 分鐘內的訪談說了不下數十次的「好玩」,也許正巧緊扣著樂團名稱,讓我們在音樂建構的寫實面之外,一頭栽進純真的樣貌,與自己心目中的那個孩子王相會,也或許那個孩子王只是你以為被時間帶走的自己呢。
對於不斷在自身的領域創造有趣事物的人,我們總給予莫大的敬佩與鼓勵,孩子王之於大樹,或說整個高雄,就可以是你之於你有情感寄託的地方,看著他們總有著讓你也想鞭策自己做點什麼的動力。那句「講一下就好了。」抵過千言萬言對於所謂人情味的贅述。就像那天傍晚緩步走進阿達家時,情不自禁舉起手機的隨意一拍,沒有構圖沒有主角,有的僅僅是最適宜的溫度罷了。
「這片土地 ,有我的背景,有我的來歷,從我出生就在這生活。
這是我們最快樂的地方,不管它有多麼鄉下 ,它永遠是我們的靠岸。」